追风筝的兔子C

结案报告

标题

幼儿死亡案


引语

8月5日下午,曲水市花街镇派出所接到报案,在水库旁的沟里发现一名幼儿尸体。


正文

随着天气越来越热,大家都越来越不爱动弹。一到午饭时间,大院里每栋楼门口络绎不绝的都是来送餐的快递。7号楼也不例外,只不过来送餐的队伍里夹杂了一个ko。

看着郝眉丰盛的爱心午饭,李大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。

偏偏那俩家伙还喜欢旁若无人的秀恩爱,你给我剥虾壳,我给你喂排骨。看着就让人火大,尤其是对单身人士造成了万点伤害。

秦明仔细的挑着鱼刺,慢悠悠的道:“别看了,嫉妒使人面目全非。”

“不,嫉妒使我质壁分离。”李大宝恶狠狠的戳着碗里的红烧鱼块,“你的手术刀能借我用一下吗?”

秦明毫不犹豫的拒绝,“就算给你一整套刀具,你也不是ko的对手。”

“如果是头儿呢?”李大宝的脑洞总是突如其来,“我听说他可是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毒贩的缉毒英雄,肯定特别厉害!”

“他不在,马屁拍得再响也听不见。”

“喂!我是这种人吗?”

秦明勾了勾嘴角,“好吧,认真的说,季白和ko不是一个类型。军人打仗是为了多杀伤,警察办案是为了制止犯罪,各自目的不同,平时训练的方向也不同。如果非要比较,那我问你,是杀死一个人更难,还是制住一个人更难?”

这个问题李大宝也无法回答,想了想,突然回过味来,“欸?不对,你这是在跟我玩四两拨千斤,又把问题抛回来了啊!”

计谋得逞,秦明笑而不语。

一旁默默扒饭的方木从他碗里偷了块挑好的鱼肉,吃得特别香。秦明用筷子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,歪着头,故作担忧的道:“你这么能吃,肉全长脸上了。”

方木瞪大眼睛,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,“有……有吗?”

李大宝找到新乐子,笑得拍桌,“方木你也太好玩了!老秦逗你你居然真信?别担心啦,你就是天生的包子脸,吃多吃少一个样。”

不担心才怪呢。方木郁闷的看着自己的碗,食欲大减。

罪魁祸首秦明只得亲自安抚道:“吃吧吃吧,反正你又不像郝眉,要参加体能测验。”

听到自己的名字,吃得正开心的郝眉不乐意了,“秦科长,你这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吧,就算要哄方木高兴,也犯不着拿我做垫背的呀。”

“我难道说错了吗?”秦明提高声音,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,“通知应该昨天就下发了。”

李大宝也跟着起哄,“没错没错,还是头儿让我放在你桌上的。我记得测验项目可不少,比如长跑啊,射击啊,擒拿格斗啊……”

郝眉郁闷了,小嘴一瘪,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吃饭了啊?

正热闹呢,季白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,敲了敲门,“都在啊?我说个事,曲水市有个幼儿死亡的案子让咱们去一趟,半个小时后出发。”

“又出差?!”李大宝一副天塌了的表情,手却不自觉的开始收拾包包。

其他人也相继着手准备出发的东西,只有郝眉磨磨蹭蹭。ko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便搂着他的腰,温柔的低声道:“没事的,去吧。回来我帮你做一个训练计划,体能测验肯定没问题。”

郝眉嗯了一声,趁大家不注意,噘着嘴飞快地在ko唇上啄了一下。

ko眼神一热,用气声在他耳边警告:“不许撩我。”

见他明明乱了呼吸还要强装没事,郝眉一边偷笑一边哼着跑调的曲子,抱着他心爱的笔记本蹦跶走了。

大家陆陆续续上车,季白看了一眼手表,准时出发。

一路上,郝眉照例在网上搜集信息,很快发现曲水市的案子舆论影响非常大,已经跃升为热门话题,阅读量上千万。

“现在你们知道,为什么厅里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了吧。”

李大宝不出意外又是问题最多的那个,“头儿,我不明白,只是死了一个小孩,为什么网上闹得群情激动啊?”

“把案情简单捋一捋就清楚了,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,性别为女,被弃尸郊外,到处流传的现场图片里尸体身上还有疑似虐待伤痕,几乎每一项都踩中了近几年网络的敏感区,爆发热议是情理之中的。”

 如此一说,倒是能理解了。不过秦明提出一点异议,“现场图片我看了,拍到的都是尸斑。要确认死者生前是否受过虐待,只有验过尸体才知道。”

“所以到了曲水市以后,你要尽快拿出一份详实可靠的验尸报告来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
正如季白所说,因为舆论沸腾,曲水市政府压力非常大。今年刚提拔为局长的钟朝阳原本还被同事们怂恿着请客,如今只能苦笑着自嘲“中头彩”了。

同为大院子弟,季白跟他打过几次交道,算是熟人,便好心提醒他要做好应对各路媒体的准备,尤其是网上危机公关,一是迅速,二是准确,千万不要以为随随便便贴一篇官样文章就能对付过去,一旦被人挑错,那就是公开处刑。

钟朝阳下基层锻炼的时候曾在宣传口干过,这些套路并不陌生,季白的提醒对他来说可谓一点即通。不过麻烦的是,局里虽然刑侦高手不少,却没有几支厉害的笔杆子。

“如果你缺人手,我的人可以借你用。不过先说好, 不是白借的。”
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三哥!”

如此雪中送炭的好事,钟朝阳自然是感激不尽。季白提出要去看现场,他当即亲自陪同。

距离水库还有一二里地的时候,就能看到巡逻的警察。钟朝阳解释说,最近来凑热闹的媒体太多了,包括某些无孔不入的网络自媒体,居然还有人想在案发现场做直播的,群魔乱舞,一塌糊涂。最后他不得不下了死命令,只要发现不是本地口音的人,一律轰走。

季白能想象他有多焦头烂额,肯定道:“你做得对。一旦让他们掌握了话语权,我们就会被舆论牵着鼻子走。”

“我知道这样得罪人,说不定他们正在网上骂我们剥夺了媒体的监督权呢。”

“真正有责任有担当的媒体,不会在这个时候吃人血馒头。闻到点血腥味就一拥而上的不过是一群苍蝇,赶走就对了。”

有季白撑腰,钟朝阳放了心,指着被严密保护起来的现场,“就是那儿。”

趟过齐腿肚的茂密野草,季白走到干涸的水沟边,摘下墨镜四处看了看,随后又戴上,“报案的是附近村民吗?”

“不,是镇上的人来水库玩,无意间发现的。”

“这里平常人多不多?”

“本来不多,但最近天气太热,水库这边凉快,又能钓鱼,所以渐渐热闹了起来。”

季白点点头,“弃尸的不是本地人,但应该常有往来。否则他不会既知道这里适合抛尸,却又不知道来这里避暑的人越来越多。而且,高温之下,露天的尸体腐败速度很快,顶风臭十里,迟早会被人发现,但对方显然根本不担心会查到自己头上,因为他早就跑了。”

钟朝阳觉得季白说得有理,可是,他拿出了现场照片,“既然不怕被人发现,为什么还要将尸体用小毯子包住呢?”

“也许是顺手,也许是……”

“也许是一种有悔意的表现。”

跟在他们后面的方木忍不住插了话,但钟朝阳的表情似乎不大相信。

“悔意?”

“从犯罪心理学来说是这样。孩子可能是死于过失,或者意外。”

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接受方木的理论,季白看得出钟朝阳有些半信半疑,便换了个话题,“东西的来源查了吗?”

这个问题倒是意料之中的,钟朝阳脱口道:“查过了,孩子身上的衣物,包括那块小毯子,都是超市里最常见的,几乎所有超市都有卖,每天出货量很大,基本没有追查的价值。”

“超市货?看来孩子的家境不大好。”

“我也是这么判断的,所以在调查尸源的时候,重点放在低收入人群,比如外来务工人员之类的。”

“怎么?尸源到现在还没查到?”

“别提了。接到报案后,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孩子的DNA数据发给了全国失踪儿童数据库,居然没有一个能比对上。”说到这,钟朝阳也是很无奈。他当然知道搞清楚尸源的有多重要,可是现在比对没有结果,说明孩子的家人没有报案,那就无异于海底捞针了。

季白倒是有个主意,“横竖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,不如利用起来。”

“你是说让媒体发布认尸消息吗?我已经安排下去了,只不过,孩子不同于成人,恐怕不宜露脸。”

“自己的孩子,难道你还担心家长不看脸就认不出来吗?”

“说的也是。”


按照季白的命令,郝眉时刻盯着案件舆论的走向。好在警方的情况通报发布后,逐渐有理性的声音冒了出来,虽然五花八门的猜测依然不少,但总比之前满眼垃圾强。

李大宝被嫌她聒噪的秦明赶了出来,趁机溜到郝眉这儿放松放松,“又跟哪个网友掐架呢?”

“有什么好掐的,一群战五渣,除了复制黏贴,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。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,还不如跟ko视频连线打游戏呢。”窝在椅子里的郝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满脸不屑。

“我可提醒你,现在是上班时间,得遵守工作纪律。”李大宝边说边咔哧咔哧的吃薯条,似乎完全不记得工作纪律里还有不许吃零食这一条。

郝眉眼看着快要见底,赶紧抢了几根,“还说我呢,你们那有进展了吗?”

“这你得问老秦了。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,不过他好像还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,正琢磨呢。我这不是怕打扰他思考,所以出来找你聊天嘛。”

“呵呵,我看你是被赶出来的吧?”

“我看你小子是讨打!”

虽然打不过ko,李大宝自认为欺负一下郝眉还是绰绰有余的,没想到那小子滑得像条鱼,愣是没抓住。

两人正闹着,忽然听见秦明叫李大宝的名字,似乎很急。李大宝只得悻悻收手,走之前还不忘警告的指了指郝眉,然后踩着粗跟短靴噔噔噔走了。

郝眉冲她背影做了个鬼脸,悠哉游哉的回到座位上继续逛论坛刷帖子。

解剖室里,秦明双手叉腰,一脸不耐烦的等着李大宝,“怎么那么磨蹭?你属蜗牛的吗?快点过来!”

“急什么,还以为你挖到宝了。”嘴上埋怨,李大宝脚下可不慢,“说说,有什么新发现?”

秦明把一个银制的小玩意儿递给她看,“襁褓里找到的。”

“平安锁?”居然真挖到宝了,李大宝眼睛一亮,“这东西不是应该戴在孩子脖子上嘛,怎么会在襁褓里?掉进去的?”

“链子完整,应该是被人故意藏在里面,只有把襁褓一层层拆开才能发现。”

“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有什么好藏的。”

秦明垂下眼睛想了想,“这个留给方木他们去想吧。我叫你过来,是让你看看这个平安锁的样式,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
被他一说,李大宝还真看出了不对劲,“这样式……挺少见的啊。”

与市面上常见的平安锁不同,眼前的这个与其说是平安锁,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生肖吊坠,只是制作有些粗糙,一时看不大出来。

“你说,这像不像个小猴子?”

“从孩子骨龄判断,他确实属猴。”

李大宝又认真的看了看,“这手艺肯定出自某个银匠铺子,派人问一问就知道了。”

秦明点了点头,“你先让郝眉发到网上去。”

特征如此明显的随身物品,见过孩子的人应该都记得。果然,平安锁的照片刚挂到网上没多久,就传到了朋友圈,不一会儿,举报电话响了。

打来电话的是一个叫芳姐的保姆,她说她见过。

“你能确定吗?”

“应该就是这个吧。我带过不少孩子,平安锁也见过不少,这个样式的还是第一次见,所以记得挺深的。”

“你在他们家做过事?”

“不是不是,他们家哪请得起保姆啊。是前两个月,天气还不太热的时候,我抱着孩子在小区里玩,见过几次孩子他妈也抱着孩子在那哄呢,一来二去熟了,就聊了几句。”

太好了!李大宝不由得兴奋起来,“你在哪?我现在去接你。我们需要你帮我们录一份口供。”

芳姐本有些犹豫,敌不过李大宝嘴甜,还是答应了。

把人请来后,聊了大半个下午,总算大致摸清了孩子一家的情况。李大宝迫不及待的告诉季白,但季白觉得没那么简单,假设芳姐说的都是实话,谁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撒谎呢?

“既然他们是租的房子,房东应该了解些情况。你去找房东聊聊。”

于是,李大宝只得把调查银匠铺子的任务交给秦明。


晚上开碰头会的时候,一个个抢着要说,季白被烦得直敲桌子,“大宝先说,孩子的身份查明了吗?”

“呃,确切的说,还没有。”

“什么?!”

料到大家会是这个反应,李大宝也只能摊手,“房东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我已经查过了,上面信息全是假的。”

“假的?她为什么要用假身份证?难道……难道孩子不是她的?”不怪郝眉这么想,任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拐卖孩子的可能性。

可是李大宝否认了这个可能性,“据芳姐说,这个女人对孩子非常好,整天寸步不离。而且平常闲聊的时候,也说起过生孩子的事,种种细节证明,她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。”

“那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?”郝眉想不通。

“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。比如为了躲避什么人?芳姐说她从来没见过孩子父亲,说不定这个女人是因为家暴所以带孩子离家出走……可是不对啊,左邻右舍都没听到她提过家暴的事情,也没人见过她身上有伤。”

秦明打断了李大宝的联想,“说到伤痕,验尸报告大家应该都看过了,孩子没有受过虐待的迹象,她的死因是呛奶。”

季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从医学上来说,孩子呛奶是由于婴幼儿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善,反射还很薄弱,有时候会厌失灵,不能把呛入呼吸道的奶咯出,严重者将导致窒息的现象,生活中比较常见,但只要及时处理,不会有什么大碍,除非没有察觉。刚才大宝说孩子母亲整天寸步不离,那就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。”

“老秦,我发现你这个人也太较真了。说是寸步不离,谁也不可能真的每一分钟都守在孩子身边啊,比如上个厕所,打个瞌睡,总有疏忽的时候。”

“凡事要讲科学,讲逻辑,她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会上厕所和打瞌睡吗?”见李大宝还要争辩,秦明摆摆手示意不想听,“还有一个问题,不知你们想过没有。既然孩子是死于意外,为什么要弃尸?就算不想让别人知道,大可以夜深人静时找地方刨个坑埋了,为什么要扔在露天的水沟里?这实在不像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能做出来的事。”

说到弃尸地点,方木有话要说,“我和头儿去现场看过,钟局长告诉我们,报案人发现孩子的时候,身上还裹着小毯子。从这一点来看,弃尸者的确对孩子抱有一定的愧疚……”

话没说完,李大宝得意的插嘴,“你们看,方木也说了,弃尸的人跟孩子有感情,不是孩子母亲还能是谁?”

方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,继续把话说完,“可是这种愧疚心理并不强烈,同时还带有掩饰意图。这一点,可以从他选择的弃尸地点看出来。他不怕孩子尸体被发现,但又不想那么早被发现。结合这种心态,再加上我们发现离水库不远处有一条乡村公路,我推断,孩子是在被人贩子带走的路上,因为呛奶意外死亡,所以匆匆扔掉的。”

“照你这么说,这案子还真是人贩子做的啊?”郝眉发现自己的直觉还挺准的。

方木点点头,“根据现有的证据,我暂时只能得出这个结论。”

季白沉吟片刻,抬头看向秦明,“听说那个平安锁是你找到的,查到什么线索了吗?”

“城里的银匠铺子都问过了,没人见过这东西。不过,他们都提议我去花街镇问问,那里的银匠铺子比城里要多,而且当地十分盛行给孩子打制平安锁,什么样式都能做。”

听见花街镇几个字,李大宝想起什么,“芳姐说,那个女人的口音像是花街镇的人。”

秦明耸耸肩,“看来我真有必要走一趟了。”

“方木陪你一起去。”

“是,头儿。”

方木一边答应着,一边扭头看秦明。“明天我们几点出发?”

听出他口气里掩藏不住的小雀跃,秦明不禁莞尔,“知道你爱睡懒觉,八点吧,七点半我去叫你。”

“没关系的,我能自己醒来。”

“那我买好早餐等你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郝眉忍不住嘀咕,“他俩是去查案还是去郊游啊。”

李大宝借着推眼镜的掩饰,低声问季白,“你是故意的吧?”

季白不置可否。

第二天,在季白的要求下,钟朝阳给了他一张搜查令和一队人手。于是,季白和李大宝带人去那母女俩租住的房子进行搜查,局里只剩下郝眉一个人。

闲得无聊,郝眉跟网上质疑验尸报告的键盘侠大战了几个回合,突然灵机一动,有了个想法。

“ko,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如果我有某个人的照片,但不知道她的名字,只知道她是本地人,有什么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在户籍系统里找出来?”

“人像快速检索比对。据我所知,某些反恐部门已经有这项技术了。”

“那你能不能……”

“把照片发给我。”

不愧是跟自己心有灵犀的ko,郝眉欢呼了一声,立马把照片发过去。

看到照片,ko有点无语,“身份证抠图?还是复印件?”

“这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正面免冠照了,你那么厉害,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?哎呀,帮帮忙嘛~”郝眉使出了撒娇大招。

ko哪忍心让他失望,只得中招,“好吧。”

“ko你最好了!”郝眉毫不吝啬的隔着话筒送了个飞吻。

听着响亮的一声mua,ko淡淡一笑,“这是利息。”说完,把剩余的遐想留给郝眉,挂了电话。


季白和李大宝抱着万一的希望,在已经转租出去的房子里搜了半天,还是没有收获。很难相信,一个女人带着孩子,能把住了几个月的地方搬得一干二净,什么都没留下。

听说有警察,很多人来看热闹,热心的芳姐也来了,她知道警察急于找到那个女人,所以又提供了一条线索。

“有一次,我跟她抱怨做保姆很辛苦,她说她能理解我,因为她也做过。”

“她做过保姆?”

这个线索太重要了!谢过芳姐,季白和李大宝立即行动起来,一个去人力资源市场,一个去家政公司。

就在他们大海捞针的时候,秦明和方木找到了做平安锁的银匠。据他交代,来找他定制平安锁的女人叫杨琪,是花街镇的人,但现在已经不在花街镇了。

“听说她在曲水市做保姆的时候,被雇她的那家人看上,给人家做儿媳妇,飞上枝头变凤凰咯。”

方木听出银匠的话里并没有替她高兴的意思,“这不是好事吗?”

“本来是好事,不过谁叫她摊上个爱赌钱的爹,一身病的老娘,还有个在念书的弟弟,就算嫁到城里,她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。”

“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?”

银匠放下手里的活计,叹了口气,“她来拿平安锁的时候,脸色很不好,我就多嘴问了几句。她起先不肯说,后来才告诉我,虽然她嫁过去,但是一家三口还是都拿她当保姆,不是嫌弃她是乡下人,就是嫌弃她生了个女儿,连打个平安锁都要她自己掏私房钱。唉,就这样,她的家里人还都指望她养呢。”

说起来很平常的穷人家庭,但只有体会过其中艰辛的人才知道,这种日子有多难熬。

看着假身份证上面无表情的杨琪,方木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沉重生活压到她喘不过气的麻木。他突然很想见见杨琪。

秦明感应到他低落的情绪,上车后没有开车,而是轻轻抱了他一下。

怀里的人明显很僵硬。

“方木,听我说,你不是救世主,明白吗?”

“……我明白。”

“如果你真的明白,就把不属于你的那些东西统统放下。”

“……”

方木没有回答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回到曲水他们才知道,郝眉已经在ko的帮助下确定了杨琪的真实身份,而季白和李大宝则查到了杨琪在家政公司留下的雇佣记录。雇她的是一对姓马的教授夫妻,老头身体不好,需要人照顾,老太太很厉害,用自己的专利入股别人公司,靠年底分红就能让全家人都过得不错,所以她儿子一直待业在家啃老。

看到警察上门,马老太原本态度很强硬,直到李大宝提醒她再嚷嚷下去整栋楼都会知道他们家来警察了,这才不情不愿开了门,让他们进去。

“我是看中杨琪那丫头老实才让她嫁给我儿子的,没想到她这么不争气,竟然生了个女儿。”

“生女儿怎么了?”李大宝一听就来气,实在听不下去,“你也是女人,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呢,重男轻女这种落后思想也好意思成天挂在嘴边上?”

马老太平日里教训人惯了,也想给李大宝好好上一课,却被季白打断思路,“杨琪在哪?”

“你们找她干嘛?她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跟我们家可不相干。”

“你们不是一家人吗?为什么她要在外面租房子?”

“这个得说清楚,不是我们赶她出去的,是她自己不好意思,怕孩子吵得我们睡不着觉,所以主动要求搬出去住。”

“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的把孩子丢给她一个人照顾?”季白也快听不下去了。

马老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,“她自己生的女儿,她不照顾谁照顾?我还得伺候我们家老头子呢。说起来就可气,我一把老骨头了,本来指望她能帮把手,可她只顾着孩子,吃我们家穿我们家的,却不给我们家干活。”

李大宝简直要被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气笑了,“难不成你还想让她一边在外面租房子照顾孩子,一边回来给你们做家务?”

“这有什么不行的?我当初之所以把房子租得那么近,就是这个打算。”

季白抓住了重点,“房子是你租的?”

“是啊。后来我看她老是拿孩子当借口,趁机躲懒,就作主把房子退了,让她把孩子送到乡下去。”

“孩子送走了?”

“送走了啊。她亲口说的。”

李大宝似乎猜到了什么。等到杨琪回来,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。

杨琪没料到警察会来调查孩子的事,支吾了半天,才承认确实把孩子送人了。李大宝逼问她到底是送还是卖,杨琪当场大哭起来。

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,他们就听懂了两个字:缺钱。

父亲的赌债,母亲的药钱,还有弟弟,全家唯一的希望,每天却只知道流连网吧。她打过骂过,最后也只能在弟弟的一次次保证中,由失望到绝望。

“都是一家人,我不能不管他们啊!”

看着杨琪被生活折磨得提前衰老的脸,李大宝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。

不为所动的季白接着问,“买走你孩子的人是不是告诉你,他会把孩子送到一户有钱又没有生育能力的家庭里,让你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?”

杨琪擦着眼泪点头,“是,我知道这样做不对。可是我过得够苦了,不能让孩子再跟我吃苦。”

“你不怕孩子以后不认你吗?”

“只要她过得好,我就没啥遗憾了。送她走的时候,我把她的平安锁塞在襁褓里,希望能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。”

“抱歉,我必须告诉你,孩子死了。因为呛奶,没能及时救过来,被人贩子扔在半路上。”

杨琪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,想起这几天电视里播的新闻,她忙着干家务活根本没空留意。但是,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是我的孩子?!

只见她脸色瞬间刷白,一声不吭的晕厥了过去。

送到医院抢救,醒转后,杨琪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所有人心里都格外难受。她的一生是悲剧的,孩子是悲剧的衍生品,无辜的降临这个世界,又无辜的死于意外。可是谁该被指责呢?每一个人,或者,没有人。

案子了结,钟朝阳亲自把季白一行人送到了高速公路入口。

季白拉着他的手,叮嘱他务必要把人贩子抓到。钟朝阳拍拍他的肩膀,充满信心的保证,他们一定不会让孩子白白送了命,还要救出更多的孩子。

夜色渐深,车里安静得像是都睡着了。季白打开音响,歌声缓缓流淌。

“亲爱的小孩  今天有没有哭……”


尾部

犯罪嫌疑人杨琪,其行为触犯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之规定,涉嫌拐卖儿童罪,犯罪事实清楚,证据确实、充分,法律手续完备,拟交曲水市检察院起诉。其余涉案人员在逃,即日起发布通缉令。


ps:这个案子写完才发现有点丧,而且选的歌也有点老(因为我也老了啊

预告一下,下一章是秦方的专属案件,不吃这对的可以跳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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