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
快车强奸案
引语
5月30日，苍玉市女大学生许玲玲乘坐DD快车时遭遇司机性侵，奋力挣扎后侥幸逃脱，并在辅导员陪同下报警。
正文
一
从松影市回来以后，又连续办了几桩大案，整个特别刑事侦缉处的人都累瘫了，也就季白还能打起精神，把大伙儿连人带车拉回省厅大院，然后宣布放假一天。
众人一声欢呼，顿作鸟兽散。
郝眉被ko接走了，方木搭秦明的便车，连李大宝都骑着她的老人车噗噗噗的走远了。季白长出一口气，准备溜达着回宿舍。
还没走多远，一辆白色路虎跟了上来，摇下车窗，伸出一个英俊的大脑袋。
“sir，can i take you on a date？”
季白停住脚步，转头看过去，“光天化日之下，居然敢调戏人民警察。”
“哇哦，所以你要逮捕我吗？警官先生。”庄恕今天穿得十分休闲，上班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没有了发蜡的束缚，俏皮的搭下一缕刘海在额头上，衬得他的笑容格外轻快，更显年轻了。
季白一手插袋，一手扶着车窗，伏身凑近，“你想干嘛？”
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，庄恕想起院里的小姑娘们说这叫低音炮，用来撩人几乎无往而不利。他本来是不信的，现在似乎有点信了。
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，庄恕堆起一个热情而不失礼数的笑容，“说认真的，我来请你吃饭。”
“是么？可是小爷今天没空。”季白直起腰，意兴阑珊的样子。
庄恕看出他的脸色确实有些疲惫，便换了种说法，“那我送你回去吧。你现在这样，闭上眼就能睡着，走在路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。”
“瞎操心。”季白不屑的嗤了一声，但还是上了车。
报出地址后，后排便没了动静。庄恕有心让他好好休息，便也安分不说话。直到开至宿舍门口，见到守卫禁止进入的示意，庄恕才回头叫人。
然而此时的季白已经蜷在座位上睡着了。
陷入深层睡眠的呼吸声极有规律，庄恕不想吵醒他，索性熄了火，拿出包里的文件看起来。明天上午有个手术，他主刀。
等季白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。
外面天色已暗，看着沉浸在橘色车灯下，庄恕专注的侧脸，季白突然觉得那句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还是蛮有道理的。
欣赏了一会儿，胃开始闹意见，季白抬脚踹了踹车椅，“我饿了。”
庄恕连忙放下文件，“我听说彩云巷里有一家傣族烤肉不错，现在这个点过去应该有位子。”
早有准备，还算有诚意。季白点点头，准了。
到了以后才知道，情报都对。店里确实有位子，烤肉也好吃，唯一失算的是，不擅长吃辣的庄恕差点被辣到涕泪横流。
见他不停吸气，季白没忍住笑，“你来春城多久了，这点辣都吃不消？”
庄恕不答话，仰头猛灌凉水。
季白向服务员要了冰镇啤酒，往他面前一放，“这才是标配。”
“不行，啤酒不能喝。”庄恕抹了抹嘴，把气喘匀了才道：“食物在烧烤过程中，会产生一种叫做'杂环胺化合物'的致癌成分，而酒精本身虽然不致癌，但它能使消化道血管扩张，溶解消化道黏膜表面的黏液蛋白，使致癌物质极易被身体吸收。说得简单点，就是打火机跟助燃物的关系，一点火就着了。”
看了一眼手里的啤酒，季白半信半疑，“有这么玄乎吗？”
庄恕一脸诚恳，“你相信我，我是专业的。再说，我拿这事骗你对我也没好处呀。”
话听着没错，季白却莫名想起了他妈哄着老头戒烟的场景。
唔……似曾相识啊。
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。季白神色一变，抓起手机和外套就往外走。庄恕知道他有任务，也不多问，只把钥匙扔过去，“我明天来取。”
季白头也不回的接住，分分钟跑没影了。
电话是刑副厅长打来的，他原是绿藤市公安局局长，曾在邰伟和方木的协助下破获好几起连环杀人案，所以对这类案件也会格外关注些。比如苍玉市的案子。
一个月前，苍玉市连续出现三起强奸杀人案，作案手法类似，但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。就在警方一筹莫展之际，凶手突然停止了作案。
对于潜在的受害者来说，这当然是好事，但对警方来说，抓住他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。
然而，就在今晚，僵局被打破了。
确切地说是昨天晚上，有人前来报案说自己搭乘DD快车时被司机性侵，幸亏她逃脱了，才免遭毒手。警方立即联想到之前的案子，迅速出警，根据她提供的情况很快就抓到了人。
“他招了吗？”
“这个人很狡猾，他只承认许玲玲指控的性侵事实，并说自己当晚喝多了酒才会一时冲动，并没有真的想要强奸。至于之前的案子，他一概不知情。”
季白翻看着苍玉市公安局传真过来的案情通报，追问道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警方当然不甘心，他越是抵赖，越是觉得可疑。既然口供无法突破，就从搜证上下手。他们查了他的车，没有什么发现。又查了他的住处，还是一无所获。”说到这，刑副厅长有意考考他，“如果是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季白闻声抬头，“我？”放下文件，他毫不犹豫的道：“我会查他名下是否有别的房子或者车，可以先从他在DD快车平台的登记信息入手。”
刑副厅长欣慰的露出笑容，“我果然没有看错人。”
看来是查到了。季白并不意外，也很清楚自己大晚上被叫来的目的，“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。”
“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辛苦，就别开车了，给你们包了一节车厢。”
“谢谢刑厅。”
二
早上七点，车厢内一片鼾声此起彼伏。
闭目养神的秦明肩上枕着方木，李大宝的口水已经流到了桌沿，郝眉一条腿搭着椅子，一条腿翘在桌上，胸前抱着笔记本，睡得浑然忘我。
唯一没睡的季白也是哈欠连连，本想来杯咖啡，想起庄恕的叮嘱又改成了热茶。
正好庄恕打来电话，“又出差？”
“嗯，拿到车了吧，钥匙在门卫那儿。”
“我正在车上。”
季白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，“怎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只是我没想到你走得那么快，早知道……”
“早知道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才听见庄恕道：“我本来想顺便请你吃个早餐的。”
季白忍住笑，“吃什么？包子？”
庄恕直接笑出了声，“你不提我都忘了，我还以为我上次吃的是假包子。”
或许是笑的声音稍微大了点，睡得迷迷糊糊的郝眉慢慢坐起身，“是……到了吗？”
“早着呢。”季白把他的脑袋按下去。
李大宝也抬起了头，一边在桌上到处摸眼镜，一边喃喃自语：“不会吧，这么久了还没到？我记得也就两个小时车程啊。”
季白无奈的把手递过去，“看看，才半个小时。”
抓着他的手表看了半天，李大宝终于接受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回笼觉的事实，然而再也睡不着了。
“好无聊啊，找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吧，头儿。”
“好啊。”季白应得爽快，随手扔过去一叠照片，“这是之前那三起案子的现场，仔细看看。”
一幅幅过于血腥的画面毫无防备的出现在眼前，李大宝打了个激灵，彻底醒了，“我的天，这……这下手也太狠了吧！不就是干那种事情，拿刀捅人家干嘛，难不成……他还好那一口？”
“哪一口？你们在说什么呢？”方木也醒了，刚说完视线就被照片吸引住了。
秦明不着痕迹的揉了揉僵硬的肩膀，也把目光移了过去，“刀捅的位置都不是要害，但足够让人痛苦了，这是个老手吧。”
季白正在看嫌疑人的档案资料，摇头道：“不像。”
见方木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，秦明故意把他眼前那几张抢了过去，“我看看。嗯，你说的没错。虽然捅得位置都对，但手法有些潦草。”
“说得直白点，就是活儿干得糙。”说着，季白看向方木，“你觉着呢？”
回过神的方木愣了一下，“我……我觉得有点矛盾。凶手似乎同时具有偏执和粗鲁两种特质，这种情况很少见。头儿，我能跟他聊聊吗？”
季白料到他会这么说，“我正有此意。到苍玉市以后，你去见嫌疑人，我去见受害者。”
“我呢？我呢？”李大宝主动举手。
“你跟我走。受害者是个姑娘，询问时得有女警在。所以秦科长，只能辛苦你一个人去验尸了。”
“乐意之至。”
等他们都聊完了，郝眉还在打呼。李大宝一脸傻人有傻福的羡慕之情，“那他待会干嘛？”
季白嘴角一撇，“一大堆路面监控等着他呢。”
说话间，他们到了。按照季白的吩咐，方木参加了提审。
在亲眼见到嫌疑人徐斌的那一刻，方木突然有一种直觉，死在他手上的人，绝不止三个。
奇怪的是，虽然闻得到血腥气，这个人身上却没有半分变态的影子。
方木审视的盯着徐斌看了好久，久到对方不耐烦的挥动镣铐，粗着嗓门开口：“嘿，吓傻了吗？”
大概他以为方木就是个小白脸吧，笑得十分猖狂。
身后的警察喝止了他。
方木摆摆手，示意没关系，“你喜欢她们什么？”
“啥意思？我听不懂。”
“你的另一辆车，二手别克，黑色，我们在车上发现了孙菲的耳钉。死于4月30日凌晨的受害者，还记得她吗？”
听到耳钉两个字，徐斌皱了下眉头，但很快神色如常，“车不是我的。”
“我们查过了，车牌是假的，身份证也是假的，但留下的号码却能打到你的手机上，太粗心了吧。”
“就算车是我的，那又怎么样？我是司机，载过那么多客人，也许她只是碰巧坐过我的车。你们要告我使用假车牌，还是假身份证？随你们的便好了。”
“普通乘客会把耳钉塞到驾驶座头部靠枕里吗？”
“这谁知道？也许她嗑药了呢？”说完，他仰头大笑，态度依然嚣张。
与方木搭档的市局警察忍不住想发火，被方木拦住了。
“我知道你一定清洗过那辆车，无数次，但是我们既然能找到耳钉，也就能找到点别的东西，你不用着急。”
话锋一转，方木再次提起那几个受害者，“说实话，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许玲玲。跟孙菲和其他两个死者相比，许玲玲虽然年轻，身上却没有半点风尘气，完全不像是三更半夜还在酒吧里厮混的姑娘，这不符合你的品味呀？”
徐斌不说话，向后靠着椅背，双手交握。
防备的姿态如此明显，方木知道自己问对了，但显然，今天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了。
三
从审讯室出来后，方木一边走路一边思索，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刚从解剖室出来的秦明。
秦明扶住差点摔倒的他，“完事了？”
“嗯。”方木点点头，“以现有的证据，再问下去反而容易引起他的警觉。”
“说到证据，我正想让你看看这个。”
说着，秦明一把拉起他的手。
方木虽然不明白他要带自己去看什么，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他走进解剖室。
三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并排放在解剖台上，都整齐的盖着白布。秦明拉着方木越过这些尸体，走到操作台旁边，示意他看显微镜。
方木眯起一只眼，另一只眼对准镜头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孢子，脱离亲本后能直接或间接发育成新个体的生殖细胞。”秦明解释道：“有些植物就是通过孢子进行繁殖的，我在死者孙菲的肺里发现了这个。”
“这能说明什么？”
“她是死后被抛入水中的，所以这些孢子不可能来自河里的某些藻类，而是生前吸入。”
方木明白了，“你想凭这个找案发现场？”
“对。”秦明小心的把证物收起来，“这里没有相关设备，我打算连夜赶回省厅。”
“那我……”
“你留在这儿，好好想想怎么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。”
看着欲言又止的方木，秦明迟疑了片刻，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，一下子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。方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，然而秦明只是与他碰了碰额头。
失望的松口气，方木睁开眼睛，假装平静的道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秦明捏了捏他的脸，笑了一下，便走了。
留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，方木被郝眉的电话叫醒，隔着手机差点被他兴奋到高八度的声音穿破耳膜，“我找到啦！我找到上车的视频了！”
“谁？谁上车？”
“还能有谁？孙菲啊！只有她出事不到一个月，其他两个死者的路面监控视频早没了！”
郝眉的老毛病，一兴奋就说起来没个完，“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？眼睛都快看瞎了！嫌疑人实在太狡猾了，那么常见的车型，几乎每过一个路口都要换一个车牌。幸亏他开车有习惯性动作，加上又戴了帽子，我才能从密密麻麻的车流里把他认出来。”
方木忍不住打断他的滔滔不绝，“你只看到孙菲上车吗？下车有没有拍到？”
说到这个，郝眉气鼓鼓的，“别提了，他好像对监控镜头的分布特别熟悉，拐进一条新修的马路之后就没影了。”
很可惜，但方木还是安慰他道：“辛苦你了。”
凶手的谨慎是早有预料的，但是令方木心里生疑的是，徐斌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谨慎的人。事实上，他确实也犯了一些低级的错误。
比如许玲玲。
见到这个女孩之前，季白以为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，能侥幸逃脱大概凭的是脑子灵光。但见了面以后，他才发现，小姑娘不可小觑。
“我爷爷从小练拳，我爸是军人，虽然我是女孩，但是我妈说了，打不过可以跑啊。”
看着档案上长跑冠军的履历，季白赞许的点点头。
李大宝则直接夸了起来，“姑娘你太棒了！你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，又很聪明的选择在下车的瞬间挣开他逃跑，算得上有勇有谋啊！”
许玲玲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低头笑了笑，“其实我也挺后怕的，回到宿舍腿都软了。”
“嗐，事后腿软算什么，要是让我碰上这事，说不定当场就拔不动脚了。而且，你最勇敢的是第一时间赶来报警，你知道你救了多少像你一样的女孩吗？”反正好话不要钱，李大宝嘴像抹了蜜似的。
趁着气氛融洽，季白转回了正题，“他在侵犯你的时候，有没有说过什么话？”
“没有，他就是让我乖乖听话，凑过来的时候嘴里还有酒气，我当时特别后悔上了他的车，但是也不敢激怒他，只能假装配合。”
“你做得很对。”
顿了顿，季白又问道：“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？”
见许玲玲神色犹豫，季白向李大宝使了个眼色，李大宝连忙拉着女孩的手，柔声道：“你别紧张，也不用害羞，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，都是他的错，我们保证不会向外人透露的。”
许玲玲红着脸摇摇头，“你们误会了，他没有对我怎么样。只是……只是我当时以为他会在车里就……我还特别着急的想找个借口骗他让我下车，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打开车门让我下来。他抓住我的手时，力气特别大，如果不是我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，趁机甩掉他的手，就算我再能跑恐怕也……”
季白神色一凛，打断她，“你说是他让你下车的？他想把你强行带到什么地方去？路边草丛里吗？”
“这……”许玲玲认真回想了一下，“他好像要把我往车前面拖。”
“车前面？”
“嗯，他一边拉我一边说，让我乖乖趴着别动，这样就会少吃苦头。”
季白与李大宝交换了一个眼神，都有些困惑。
四
送走许玲玲，季白让李大宝再去看看那三名死者的尸体。终于，被她看出了一些端倪。
“头儿，这几个女孩手腕上都有约束伤。按照许玲玲的口供，嫌疑人让她下车后就立即制住她的双手，看来是习惯性动作，所以尸体上留下痕迹并不奇怪。奇怪的是，这些伤痕的轻重程度。”
一边说着，李大宝一边用自己做示范，“要是我没猜错，他应该是从背后抓着她们的手腕，让她们动弹不得。”
季白配合地抓住她的手，把人压在地面上。
李大宝脸贴着地，趴着感受了一会儿，随即摇头，“不对，不是这样。如果是这样的姿势，正面会有摩擦伤，但是尸体上并没有类似伤痕。”
季白松开她，把人拉起来，“那你觉得，当时应该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我觉得……我觉得……”李大宝边说边四处转悠，突然，她有了灵感，“车前盖！许玲玲不是说嫌疑人拉着她往车前面走吗？我一直搞不懂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，明明可以就地推倒的。现在我懂了！喏，就是这样！”
看着她趴在桌上的样子，季白也懂了。
“你马上去技术科，让他们把那辆车的前盖拆了，每一寸角落都给我仔细查！我就不信，他洗车的时候连引擎也洗过了。”
想起那些血腥的照片，李大宝心领神会，“好嘞！”
当技术人员打开车前盖的时候，里面斑斑的血迹让大家震惊了。震惊的不是血迹，而是天知道那些血迹里禁锢了多少无辜女孩的冤魂。
连最爱说笑的李大宝也沉默了，一言不发的提取检测样品。
有些混合在一起的血迹的很难分辨，但即便如此，除了已经立案的三名死者以外，他们至少还检测出了七、八个受害者的DNA。
这个结果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。
有了铁一般的证据，季白与方木再次提审了徐斌。
这一次由季白主导。他懒得废话，直接把证据甩在徐斌面前，连同现场的照片一起，“好好欣赏一下吧，你的作品。”
徐斌面无表情的扫过照片，视线停在报告上。
“我不跟你说别的，就说孙菲。以现有的证据，已经足够判你死刑了。明白吗？”
毫无反应的徐斌像是没听到似的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报告。每个字他都认识，连在一起却怎么也看不懂，仿佛大脑在拒绝解读这些文字的含义。
但是警察不会给他装傻充楞的机会。季白敲了敲桌子，“嘿，看着我。”
徐斌缓缓抬起头。
“你现在还有替自己争取宽大的机会，告诉我们，现场在哪里？”
徐斌的嘴角抽动了一下，什么也没说。
气氛沉默而压抑。这时，季白手机响了，是秦明。
“已经确认了，死者肺里发现的孢子来自鸟巢蕨。这是一种喜高温湿润不耐强光的蕨类植物，常分布于亚热带，比如我省。我刚查了地图，苍玉市有一个雨林公园，里面就种植了这种蕨类。”一口气说到这里，秦明像是故意强调般停顿了两秒，“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感兴趣，雨林公园旁边的苍河恰好是死者尸体被发现的地方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放下手机，季白目光冷冷的看着徐斌，一字一顿的道：“你完了。”
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，徐斌努力伪装的情绪终于濒临崩溃，他低下头，把脸埋进手掌，发出一声恸嚎，既绝望，又不甘。
方木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不甘，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？”
徐斌肩膀耸动着，迟迟不肯抬头，拳头握紧又松开，松开又握紧，手铐哗哗作响。
方木想了想，在纸上写了同伙两个字，递给季白。
季白看了他一眼，无声的问：确定吗？
方木颇有信心的点头。
既然如此，季白放松了身体，向后靠着椅背，让出主动权。
有了他的默许，方木开始步步紧逼，“事情本来不该走到这个地步的。你只是想要女人罢了，年轻的，漂亮的，最好还能乖乖听话，其实花钱就能办到，何必杀人呢。”
“钱？”徐斌呵呵冷笑，“我要是有钱，那些婊子早就跪下来舔老子脚后跟了。”
“你缺钱，又想玩女人，所以就一边强奸她们一边拿刀捅她们。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快感？嗯？告诉我，强奸更爽，还是杀人更爽？”
“我本来不想……”
“不想什么？不想强奸还是不想杀人？事到如今，这样骗自己还有意思吗？”
“艹！老子只想强奸，不想杀人！你们不就是想听这个吗？！我承认我有同伙，反正我死定了，他也别想好过！”
徐斌的眼里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光。他早就不想听那个小白脸的了，凭什么他出差一个月自己就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。那个学生妹子，如果当时少喝点酒，说不定早就得手了。
五
徐斌的怒吼撕破了这起连环强奸杀人案的最后一层面纱。真正的主使者浮出水面，他是徐斌在健身俱乐部认识的萧冬，一个在写字楼上班的白领精英。
他与徐斌是一种奇怪的合作关系。所有受害者都是由他挑选的，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看中目标，就故意上前搭讪，想办法把人约出去，找借口让女孩独自乘车去他定好的酒店。当车子路过偏僻冷清的雨林公园，徐斌便立即下手。事后，他将整个过程视频卖给萧冬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
看着照片上长得斯文白净的年轻男人，李大宝很难相信这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。
“查到证据了吗？”
“据徐斌交代，他们每次都是利用健身房换衣间的储柜进行交易，但可惜的是，换衣间没有监控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他既不在现场，又没有交易证据，难道眼睁睁的放过他吗？”
单凭徐斌的证词是定不了罪的，季白当然明白李大宝在急什么，可是证据不是那么好找的。这个萧冬虽然心理变态，但心思比徐斌那个粗人缜密得多，几乎没留下任何参与的痕迹。
方木一直沉默不语。李大宝看看他，又看看季白，然后踢了一脚打游戏的郝眉。
郝眉嗷的一声跳起来，“你干嘛呀？”
李大宝戳了戳他的额头，“大家都在为案子着急呢，你倒好，没事人似的。”
“我有什么办法？没拍到就是没拍到，总不能凭空把视频变出来啊！再说，就算拍到他俩交易又怎么样？萧冬完全可以辩解说只是兴趣爱好，大不了告他知情不报，你能证明是他指使杀人的吗？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俩别吵。”季白插话打断他们，“郝眉，你刚才说视频不能凭空变出来？”
郝眉愣了愣，以为自己说错什么，“对……对啊。”
“被删除的视频呢？”季白需要他的答案，“徐斌招供说他是用行车记录仪拍的视频，卖给萧冬以后就把视频删除了。你能恢复吗？”
郝眉连忙点头，“哦，可以的。一般来说，行车记录仪内都有一张数据卡，这张卡……”
季白没兴趣听他科普，摆摆手，“赶紧去。”
李大宝不明白，“就算恢复了数据，也只能给徐斌定罪用吧。”
“既然是合作关系，作案过程中也许会有联系，赌一把吧。”季白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。
方木突然开口：“他们的第一个案子是什么？”
“啊？”季白和李大宝一齐看向他。季白最先反应过来，果断直奔审讯室，同时打电话让人把徐斌带过来。
方木的思路是对的。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到底是怎么建立的合作关系呢？他们一定都握有对方的秘密，才能互相信任。这个信任的来源，很可能就是他们第一次联手作案。
徐斌对他的问题毫不意外，“我就知道，你们迟早要问这个的。”
原来徐斌第一次杀人是因为失手。他看上了健身俱乐部的一个女会员阿芸，据说这个女人很风流，外面男人很多，于是徐斌以为自己也有机会，便在某次外出徒步活动中主动勾搭。没想到阿芸眼光挺高，不但拒绝了徐斌，还羞辱了他。于是他一怒之下，趁着阿芸落单的时候把人强奸了，并且不小心用力过猛掐死了她。这一幕恰好被同是会员的萧冬看到，他非但没有报警，还向徐斌提出了合作要求。
“后来我才知道，他为什么好这一口，原来是因为他不行。”徐斌用嘲笑的口吻说道，“他自己硬不起来，又想搞女人，就只能看别人搞过瘾。真是个变态。”
季白冷着脸问他：“他看到你把人掐死，之后做了什么？”
“他帮我埋了尸体。而且后来阿芸的家里报警说她失踪，警察来俱乐部调查的时候他帮我做了时间证人，证明阿芸失踪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。”
问出埋尸地点后，警方迅速出动，很快就在那里挖出了一具白骨。
幸运的是，死者身上的衣物验出了萧冬的DNA。正好郝眉恢复的视频数据里找到了徐斌跟萧冬的通话镜头，加上这个证据，至少从犯是没跑了。
消息传来，大家拍手称贺。
郝眉得意的打电话给他们家那位，炫耀自己恢复数据的技术如何出神入化，ko却更关心他在苍玉市吃得好不好。
说到吃，郝眉小嘴一扁，特委屈，“我想吃你做的炸虾。”
ko一边查最快到苍玉市的火车票，一边安抚他：“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，再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土豆饼吧，一饭盒够了吗？”
“够了够了。ko你最好了！”隔着手机，郝眉送上一个甜甜的么么哒。
李大宝捂住被闪瞎的狗眼，疯狂向秦明吐槽。
秦明轻飘飘的道：“我挺羡慕他的。”
李大宝惊讶的看着他，拿手在他眼前晃悠，“我没认错吧？怎么回了趟省厅就换了个人了？你还是原装的秦明吗？”
秦明不快的打掉她的手，“如假包换。”
“哦，那我明白了，你是终于想通了，要跟方木……”话没说完，李大宝就被人工消音。
“少说话，懂吗？”秦明警告的瞪着李大宝，直至她点头答应才松手，“方木有他的心结，你们不知道，只有我知道。”
李大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。
尾部
犯罪嫌疑人徐斌，主犯，其行为触犯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和第二百三十六条之规定，涉嫌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，且情节特别严重。犯罪嫌疑人萧冬，从犯，其行为触犯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七条之规定，涉嫌毁灭、伪造证据罪。二人犯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法律手续完备，拟交苍玉市检察院一并起诉。
